杜莉德是網路上傳說能跟動物說話的通靈老師。很多年前在報紙上看到報導,躍躍欲試上網登記預約,我記得那年應該是2006年。但顯然,想跟寵物聊心事的主人真的很多,而且杜老師標榜免費諮商,大部份人抱著姑且一試,不準也沒損失的心情上網預約,預約爆滿到誇張的地步,當時我登記的台北場已經預約到2013年,人比較少的高雄場,也要排到2011年。

 為免多年後忘記,我登記在當時用的多普達手機行事歷上。年過一年,我的手機從多普達變成iPhone,蘋果都KO掉手機天王諾基亞了,物換星移,滄海桑田,預約還是沒有來…。

 前幾年,偶然想到此事,上網去查,預約時間已然排到2026年這種不可思議的日期了,也就是說,當下去預約,除非養的是烏龜,否則等預約時間到了,貓貓狗狗也早就駕鶴西歸。

 後來我才發現,預約登記制只是徒具形式,畢竟幾千幾百人上網登記,預約時間又長到誇張,實質上根本很難管理。但,當時我不知道,就真的傻傻又痴痴的等。2011年的某一天,iPhone行事曆跳出來提醒:杜莉德、高雄。當下百感交集,這天終於來了,而我的愛貓祺祺,早在前一年已因病過世(哭)。

 網路上看到相關經驗分享,杜莉德也可透過往生動物的照片通靈,但,南下一趟高鐵往返要價五千元,又是平常日的晚上,不能南下順便度假,太過不符經濟效益。可,想念祺祺,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的念頭,又一再催逼我跑趟高雄。

 為此思前想後,乾脆直接致電杜莉德助理,沒想到,對方同意安排台北場給我,當下簡直樂歪了。因為全家人都愛祺祺,大家都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,連向來對怪力亂神嗤之以鼻的老爸也主動報名同行。

 台北諮詢地點遠在三芝的山上,車程超過一小時。諮商前一天,再度確認時間地點,一車浩浩蕩蕩,連當時還沒滿一歲的巧虎也帶去了。

 開了很久很久,終於到了諮商場地,看起來像個佛壇(好像也有在做寵物靈骨塔的生意),考量巧虎太小,讓他跟老母在門外等。我帶著祺祺的照片、相機、筆記本等等傢俬,想完整紀錄跟祺祺的談話,沒想到,照片交給老師,屁股還沒坐下來,老師看了一下就說:牠沒來耶。坐了一個多小時的車,沿途蘊釀想祺祺的心情跟想問的問題,聽完這句話完全傻眼。

 「沒來?」
 「嗯」
「那怎麼辦…」
「不然你打給我助理,請她再安排一次」
於是,一行人默默地下山,為了讓這來回三小時的車程看起來沒那麼白忙一場,我們還繞去買了淡水阿給,至少帶了阿給回家…。

第二次,學乖了,依老母的交待,諮商前兩周就每天到埋祺祺骨灰的樹下跟他說,幾月幾號要帶他去找老師,記得要跟著照片一起去,不要又跑去看鳥愛玩沒跟到。

保險起見,這次多帶了兩張祺祺的照片,也帶了活生生的花厘貓一起去,萬一祺祺沒來,至少我們還有花厘貓的心聲可以聽。我承認,我們全家人都比較疼祺祺,但上次沒帶花厘貓,不全然是因為偏心,而是花厘貓是隻非常非常神經質的貓,膽子之小,只要一出家門,就開始雞貓子喊叫,車程有多長,牠就能哭多久…。

一路上,花厘貓毫不間斷的哭了一個半小時。中途我下車買東西,跟老闆講話的過程中,車上時不時傳來淒厲哭喊,害我一直在想要不要跟老闆解釋我們沒有強搶民女。

終於,到了那遙遠的山上,醞釀了滿腔思念,滿紙問題,拿著包包、相機、筆記、提著哭聲淒厲的花厘貓進入會場。室內迎來一名男子。
「來看動物靈骨塔?」(花厘貓彷彿叫得更大聲,喵~~喵~~,干我屁事,我活得好好的)
「呃,不是,來諮商,跟杜老師有約」
「諮商?」
「對…對啊,上個月約好了」
「但老師今天沒來啊!」
蝦米!上次祺祺沒來,這次老師沒來,內心唱起:三芝來回走九遍…
「可是我們約好了耶」傻眼到我只能一直重覆這句話。
男子拿起電話聯絡了一下。
「老師今天在安和路諮商」
「安和路?台北市那個安和路?」
「對,我給你地址」
這下換我想哭了,我們從忠孝東路開一個多小時的車到三芝,結果老師根本跟我們一樣是在東區啊,就在離我家15分鐘車程遠的地方…。

一直覺得我命帶諧星,正經八百的事,往往會以一種詼諧的方式收場。那天,深刻感覺諧星罩頂的命格。

一群人又匆匆下了山,決定我跟老公兩人輕裝直衝安和路就好。先送老媽、巧虎、花厘貓回家,臨出門前想到,祺祺該不會又跟著回家了吧,於是又再拿了張照片到樹下告訴祺祺,要跟著馬麻去找老師。

來到安和路,那是家新開的寵物用品店請來杜莉德老師免費諮商做宣傳,一屋子滿滿的人,向助理抱怨改地點沒通知早上錯跑三芝的烏龍事件,並未換得同情,又是等到天荒地老。這時才想起,先前萬全準備的相機、筆記本,全丟在家裡…

終於,輸到我們了。小心翼翼從包包裡拿出三張祺祺的照片,緊張地暗自觀察老師的表情。老師臉上沒有傳達太多訊息,在我緊張地手都冒汗時,老師說了:
「你有去拜拜嗎?」
「拜拜?」
「你幫他去廟裡拜拜嗎?」
「喔喔,有,他生病的時候我有去求過恩主公,也有求家裡的菩薩保佑他」後來我想起來,祺祺往生的時候,我們輪流唸了地藏王菩薩經回向給阿祺。
老師笑了一下「嗯,他說因為你做了這個動作,所以他現在很安全、平安」
「你家裡是不是還有一隻貓?」
「對」
「他說很想念她」(怎麼沒說想念馬麻,哭~)「你怎麼沒帶她來?」
「早上帶去三芝,一路哭過去,下午不敢再帶來這邊了,怕她受不了」
「他說很謝謝你」聽到這句,忍不住又哭出來,雖然之前老師一開口,我眼淚就一直掉,但知道祺祺說馬麻很謝謝你,已然觸到心中最深處,簡直是終極大殺招。
「可以問他願不願意來當我的小孩嗎?」
老師笑笑說「這很難吧」,從終極大殺招變成一記重擊。
「他往生後,有次我夢到他,是真的回來嗎?」
「是啊,他真的回來」
眼看老師似乎已經要結束談話,匆忙中,丟出最後一問
「他喜歡馬麻嗎?」
「喜歡啊」老師一副這有什麼好問的樣子
眼看下一號諮商者就要踏進來,空白的腦子又閃出一題
「他在哪張照片上?」
老師比了比一張祺祺睡在電視機上面的照片,就是剛剛出門前不放心又再重新請祺祺要跟著來的那張照片。

前後大約五分鐘的談話,想念的心,有了出口,心裡那個很深的傷口像得到救贖,準還是不準?好像也沒那麼重要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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